次日，綰心仔細的修剪著窗前一株蕙蘭的枝葉，這株蕙蘭還沒開花，只是零星的打著幾個潔白的骨朵。

皇甫曜剛進屋子就看到了這樣一幅靜美、閑適的畫面。不忍打擾她，只是靜靜的站在她身後沒有出聲。直到綰心仔細端詳了蘭花半天，自認滿意了才回過頭。

一轉身便撞上了皇甫曜那雙凝視著自己的眼睛。這雙眼睛像水一樣清澈、幹凈，沒有任何雜質。裏面沒有揣測、思量，也沒有任何偽裝，只有淡淡的情意。

皇甫曜在外人面前常常是冷漠甚至沒有任何情緒的，而此刻他的心，他的表情都那樣自然，毫不掩飾。這樣的皇甫曜讓綰心的心跳也不由的漏掉了幾拍。

“你來啦。”綰心溫柔的一笑。

“嗯。”

這樣自然的對話，沒有任何禮數也沒有刻意寒暄。仿佛兩個人早已這樣相伴良久。此刻沒有皇帝也沒有妃嬪，有的只是兩個互相懷有情意的男女，和彼此間淡淡的暧昧。

小雪看到皇甫曜，連忙過來行禮“奴婢，給皇上請安。”

平日裏日日聽的話，此刻卻顯得那樣刺耳，皇甫曜不自覺的皺了皺眉“起來吧。”

被小雪提醒，綰心這才想起他的身份，猶豫了一下還是欠了欠身子“綰心…臣妾參見皇上。”

皇甫曜輕輕的扶起了綰心“我希望，我們之間還能像那年剛認識的時候一樣，像朋友一樣相處。我不是皇帝，你也不是嬪妃，你是雲綰心，我是皇甫曜。”

綰心看著他此刻真誠的眼睛，不由的應了一聲“好。”

從那日起，皇甫曜時常會來倚蘭殿坐坐，兩個人像朋友一樣相處，你我相稱，自在隨意，沒有規矩教條也沒有繁文縟節。兩個人常常坐在一起看看書、下下棋，或是什麽也不做，就這樣坐在一起，閉目養神。皇甫曜漸漸發現，只要在她身邊，自己的心就會變得很安定、很舒服。跟她在一起不用有任何揣測，聽不到阿諛奉承，也不需要聽言觀行的猜度，只要隨心所欲而行即可。

而綰心也漸漸越來越期待每天皇甫曜的到來，常常會想念他，盼望著他到來，有時也會纏著他給自己抄寫一些詩文讓自己臨摹。他的字體筆畫清秀而結構剛勁，一篇下來竟比電腦打出來的還工整漂亮。

一日，兩人坐在桌邊喝茶，綰心的眼睛突然掃到墻上的那幅畫，開口問道“曜，那幅畫是你畫的吧？”

“像你嗎？”皇甫曜擡頭看了一眼那張微微泛黃的畫。

“很像，連衣服樣式都一模一樣。只是為什麽是個背影呢？”綰心仔細打量了一眼畫上的人，回過頭看著皇甫曜。

“因為我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你了。”皇甫曜的語氣不緩不急，語調不高不低。本來一句告白似的暧昧話讓人聽來卻覺得那麽憂傷。

“也許，一切自有天意。”綰心回想起來到這的種種，由衷的感嘆。

“早聽說你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真有那麽厲害麽？”綰心岔開話題，驅散了氣氛中的愁緒。

“你可以試一試。”皇甫曜淡淡一笑，他對自己這項能力十分自信。

“好呀，我窗前的花開了幾朵？”綰心隨口問道。

皇甫曜閉目微想了一下“開了三朵，還有兩個新花蕾。”

綰心走過去一看，果不其然。

“怎麽樣？”皇甫曜含笑問道。

“這個不算，太簡單了。”綰心不服輸“我再給你出道題，若是你還能答出就算我輸了。”

“輸贏有什麽獎勵麽？”皇甫曜笑著問道。

“我這的東西都是你的，你想要什麽呢？”綰心一臉茫然。

“如果你輸了要為我做我一件事，反之我也一樣。”

“好，一言為定。”說著綰心回身在書架上抽了一本書，隨意翻開一頁，念了一句，皇甫曜馬上接上下一句。綰心又換了一本，結果還是一樣。

從那天起兩個人便常常玩這個游戲，綰心從書中文章、典故，房間擺設到人物衣飾，凡是能想到的都問過了，而只要是皇甫曜見過的就都答得出。有時綰心費了好大力氣在那一櫃子書中挑選的生僻段子皇甫曜也只是略想一想就能說出正確答案。氣得綰心偷偷在他茶水裏放鹽整治他，看著他一口鹹茶入口，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的尷尬樣子，綰心的怒氣馬上就煙消雲散了，又重整旗鼓重新出題。

只要綰心難不倒皇甫曜，他每天就有一個準時來倚蘭殿的理由，綰心也都會準備好這一天的題目等著他。

每一次綰心輸了會被要求給他唱歌、彈曲，或是陪他散步，陪他批閱奏折，幫他磨墨、添香……

朝夕相對，一個多月下來，綰心本來笨拙的琴藝在他的指點下變得熟練了不少。兩個人之間的默契更是與日俱增。常常不用開口就知道對方在想什麽、想要什麽。可這麽久了，皇甫曜竟然一次都沒有輸過。有時候綰心真的懷疑，他的腦子到底是什麽做的？

終於有一天，她想出來一個取勝的辦法。

綰心寫了一篇英語的文章要皇甫曜背著寫下來。

對於從未見過英文的皇甫曜，那些字母就是沒有規律的圖形。他竟能憑借著記憶全畫出來，可當他擡頭看見綰心那期待的表情和她自以為難倒自己時洋洋得意的模樣，皇甫曜偷偷在紙上又加了幾筆。

綰心看了答卷像奸計得逞了一般拍手大笑“太好了，你終於栽在我手裏一回了！不過能寫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皇甫曜看著她得意的笑容，為她做什麽自己會不願意呢？

綰心想了十幾件想要皇甫曜做的事，最後還是決定“唱首歌給我聽吧。”

沒想到綰心會提這個要求，這可讓皇甫曜為難了，他尷尬的說“可是我不會唱歌……”

“會的，會的，人人都會唱歌的。你的聲音那麽好聽，平時都是我給你唱歌，你就給我唱一次嘛……”綰心略帶撒嬌的語氣輕聲央求道。

“好吧，我唱一首小時候聽過的童謠吧……”皇甫曜真的從未給誰唱過歌，可誰讓他的綰心想聽呢？於是他清了清嗓子“夜風輕輕，雲過依稀清明……”他的歌聲十分生澀，聲音卻醇厚幹凈而有磁性，如昆山玉碎，玉簫輕奏。可他的眼神莫名的變得哀惋、傷感。

綰心感覺到他的心在痛，連同他的聲音也在微微顫抖。

綰心心疼的拉著他的胳膊“曜，你怎麽了？”

皇甫曜微閉了下眼睛“這是小時候母親唱來哄我睡覺的……”

綰心知道在皇甫曜兒時他的母親隨他的父親一起離開了他。她心疼他這樣的眼神，輕輕的抱著了他，輕撫著他的背，試圖溫暖他冰冷受傷的心。

皇甫曜的手不自覺的環住綰心的腰身，綰心把頭輕輕靠在他肩上。兩個人第一次有這樣親密的動作。

不一會，傷逝的情緒被絲絲縷縷的昧味取代。綰心察覺到自己的主動，剛才只一心想安慰他，此刻卻不好意思起來了，想要離開他的懷抱，皇甫曜卻絲毫沒有想要放手的意思。

綰心狠下心推開了他。皇甫曜靜靜地看著她“我們之間為什麽總是既親近又陌生呢？有時候我覺得你清澈的好像一汪清溪，一眼就能看見心底，有時候又覺得你對我掛上了簾幕，特意離我遠遠的，有無限心事，讓人不能了然。”

綰心也不回答，只是凝視著皇甫曜，良久終於開口“也許人就是這樣，我們之間……我要的，你永遠給不了……”說著綰心轉身走出屋子，留下了皇甫曜一個人。他的耳邊不斷回響“我要的，你永遠給不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不要緊張，我心裏的故事都是甜甜的，不會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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